7月15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执行董事会批准向刚果民主共和国提供为期3年的10.66亿特别提款权(约合15.2亿美元,98亿元)中期信贷(ECF)安排,支持当局旨在维持宏观经济稳定、增加财政空间和促进可持续和私营部门主导经济增长的中期改革计划。

本次贷款是刚果自2012年以来的首个贷款安排,当时IMF表示因担心采矿业腐败而停止融资,恰好是中资矿业公司涌入刚果之际。在此之后,IMF仅在2019年12月和2020年4月根据快速信贷机制(RCF)向刚果提供过总额7.3亿美元的贷款。

IMF驻刚果代表加布里埃尔·莱斯特(Gabriel Leost)在接受采访时表示,IMF可以立即发放七批贷款中的第一笔2.17亿美元,支持刚果政府抗击新冠疫情。自2019年上任以来,争取IMF贷款安排一直是刚果总统菲利克斯·齐塞克迪(Felix Tshisekedi)的优先事项。

事实上,恢复贷款并不如莱斯特表示的那般单纯美好。IMF要求刚果改革央行,并明确提出了三项要求:

1、加强国内收入组织,增加基础设施和社会支出的财政空间

2、加强治理,包括自然资源管理和透明度

3、加强货币政策框架和中央银行的独立性

有些讽刺的是,7月5日,小齐总统任命长期任职于IMF的马兰古·卡贝迪-姆布伊(Malangu Kabedi-Mbuyi)为央行行长,接替前总统小卡任命的2013年以来一致担任行长的Deogratias Mutombo,这是今年5月刚果与IMF协议的一部分。卡贝迪-姆布伊1985加入IMF,曾担任IMF驻多哥、乍得、布基纳法索、塞拉利昂和佛得角等国代表。有消息称,IMF曾寻求安排两名员工担任刚果央行副行长,最终收到的成果比预期更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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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容易让人想起把持晚清中国海关50年的英国外交官赫德爵士(Sir Robert H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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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F另外两条要求连在一起看,直指资源换基础设施(R4I)融资设计。

作为开拓R4I的“世纪交易”,2007年刚果国企杰卡明(Gécamines,32%股份)与中资企业中国水电、中国中铁、浙江华友钴业和中国机械设备工程股份有限公司(68%)合资组建华刚矿业(Sicomines)。中资企业为刚果修建基础设施,获得开采铜钴矿的权利。

西方世界帮助非洲国家发展,往往采用“官方开发援助”模式(Offi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ODA),西方掌控主导权,受援方单向依赖,对实施项目没有决定权。R4I模式则明显不同,由非洲国家提出项目需求清单,中方研究后选定项目,双方平等协商签署协议,合作共赢。

R4I其实并不新鲜,与1980年代非洲国家从日本获得基础设施贷款类似,同属于基于需求的模式(Request-based Model)。这些合作都是互惠互利的,即促进了非洲的发展,对中国或日本公司来说也是非常有利可图的。

然而,西方世界鼓吹的论点是,不论是R4I,还是如今的一带一路倡议,都是中国精心设计的债务陷阱,让非洲国家无法摆脱中国的控制。根据IMF的数据,2019年刚果对中国的债务累计达25.6亿美元。在1980年代日本同样遭受过西方攻击,最终不得不选择ODA模式。

某种程度上讲,小卡总统父子与中国的渊源是促成R4I交易的原因之一。小齐总统上台后着手修补与美国和IMF的关系。由美国国务院和美国财政部出资,美国顾问去年被派往金沙萨,重点关注小卡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合同,其中之一便是2007年刚果政府与华刚矿业签署的协议。世界矿业曾做过简介:

美国如何怂恿刚果(金)审查中国矿企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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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总统所剩任期不足3年,IMF分7批发放贷款的计划恰好3年,可以说是其不得不戴的紧箍咒。作为贷款安排的一部分,政府将审核拖欠矿业公司的增值税并制定还款计划,还需要在一系列透明度举措中公布所有新的采矿合同。

莱斯特说:“我认为他们非常清楚,他们只有很短的机会,也许最多一年,才能真正启动一些改革并取得一些成果……如果他们这样做,我们可以灵活应对其余的条件,尤其是在非常不确定的全球经济中。”

今年5月,小齐总统考察位于科卢韦齐的华刚矿业后,在公开场合表示希望调整与外资矿企的合同。他说,前任总统与矿业公司签署了一边倒的合同,剥夺了刚果人民--其中许多人生活在贫困之中--从出售国家矿产中获得的公平利益。外国投资者“来时口袋空空,走时亿万富翁”,他希望重新谈判,“我真的受够了,我对这些来发财的投资者非常严厉……现在是国家重新调整与矿企合同的时候了,要建立双赢的伙伴关系。”

在征询多家西方机构之后,小齐总统采取的另一举措是宣布“负责任采购”,建立国家钴矿总公司(Entreprise Generale du Cobalt,EGC),垄断手工矿场出产钴矿的收购权,成为非正规采矿的唯一合法买家。据路透社报道,EGC可能将在八周内开始从手工采矿者那里收购钴矿,选定的实施地点是Kasulo矿区,该区域目前由华友钴业的子公司刚果东方矿业(CDM)运营。

刚果(金)是非洲矿产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拥有近1.2亿吨铜资源,450万吨钴,310万锂,超过700万吨铌、锌和锰,以及600吨金资源。中资矿企深入投资刚果矿业,据统计控制了该国约50%钴矿产量,甚至有人认为该国矿业几乎70%由中国投资者主导。在南部矿业重镇科卢韦齐有大约40家国际矿业公司,其中约30家为中资企业。

从小齐总统目前的动作来看,似乎不如前任对中国友好,风吹草动或许就会对部分企业产生不利影响。山雨欲来风满楼,或许,中国企业需要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