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大石油公司碳中和战略路径与行动方案

摘 要

壳牌、bp、道达尔、埃尼、艾奎诺（Equinor）、雷普索尔是6家在碳中和战略布局方面处于全球领先地位的石油公司。这6家公司都提出了分阶段实现净零碳排放的战略路径，建立了碳排放指标体系，以及在战略路径指引下应对气候变化、实现碳中和目标的行动方案。这些行动方案主要集中于改进工艺和产品，减油增气和发展新能源业务，碳捕集、利用和封存以及碳汇，管理机制创新，绿色金融5个方面，且取得了较好的实施效果。对中国石油公司的启示：一是明确关键指标的量化目标，提出分领域、分业务、可操作的具体行动方案；二是建立碳中和与经济效益挂钩机制，提高企业和员工的减排积极性；三是健全治理结构，确保碳中和战略的落地。

01 国外大石油公司碳中和战略路径

在壳牌等6家公司提出的碳中和战略路径中，都提出了有关碳排放量（范围1、范围2、范围3）的控制目标。其中范围1、2、3的界定依据是世界资源研究所发布的《温室气体核算体系》（GHG Protocol）。范围1又称直接温室气体排放（Direct GHG Emission），是指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所产生的直接温室气体排放；范围2又称间接温室气体排放（Indirect GHG Emission），是指企业自用的外购电力、蒸汽、供暖和供冷等产生的间接排放；范围3又称其他间接温室气体排放（Other Indirect GHG Emission），是指企业出售的产品在终端使用过程中产生的排放。

图1展示了这6家石油公司的碳中和路线，各公司都提出了分阶段实现净零碳排放的战略路径。其中壳牌、bp、道达尔、雷普索尔提出到2050年前实现公司业务净零碳排放（范围1＋范围2）；埃尼和艾奎诺提出到2050年实现全生命周期净零碳排放（范围1＋范围2＋范围3）。埃尼将公司业务净零碳排放目标（范围1＋范围2）的完成时间提前到2040年；艾奎诺更是提出到2030年实现全球业务碳中和的目标（范围1＋范围2）。

02 国外大石油公司碳排放指标体系

为确保碳中和战略路径的顺利实施，6家石油公司都建立了碳排放指标体系，其中一些关键指标都体现在碳中和路线图中，例如甲烷排放强度、碳排放强度指标。根据各公司可持续发展报告，以及气候变化和碳中和相关报告披露的指标情况，各公司采用的碳排放指标分为共性指标和个性指标（见表1、表2）。其中共性指标分为两类：一类是排放量指标，主要包括温室气体直接排放量（范围1）、温室气体间接排放量（范围2）、其他间接排放量（范围3）、二氧化碳排放量、火炬燃烧排放量、甲烷排放量；另一类是强度指标，主要包括甲烷排放强度、碳排放强度、各业务板块温室气体排放强度。

03 各公司碳排放现状

在碳排放共性指标中，温室气体总排放量（范围1＋范围2）、碳排放强度、二氧化碳排放量、甲烷排放量、甲烷排放强度是最重要的5项指标，可以从总体上反映各家公司现有的碳排放情况。

各公司近年来的温室气体总排放情况见图2。由于各公司的规模实力不同，温室气体总排放量不具有可比性。我们采用各公司温室气体总排放量除以油气当量产量，计算出各公司的碳排放强度（见图3）。从目前的碳排放强度来看，艾奎诺公司最低，其2020年碳排放强度为0.16吨二氧化碳当量/吨油当量；其次是bp公司，其2020年碳排放强度为0.23吨二氧化碳当量/吨油当量；雷普索尔公司最高，其2020年碳排放强度为0.61吨二氧化碳当量/吨油当量。壳牌、道达尔和埃尼较为接近，处于中等水平，其2020年碳排放强度分别为0.38、0.36、0.41吨二氧化碳当量/吨油当量。

在温室气体排放量中，占比最大的是二氧化碳排放量（见图4），其次是甲烷排放量（见图5），其中艾奎诺公司未披露二氧化碳排放量。由于各公司的规模实力不同，这两项指标仅展示各公司排放情况，不具有可比性。但是从图5可以看出，雷普索尔作为这6家公司中规模相对较小的公司，其甲烷排放量明显高于其他公司。

各公司披露的甲烷排放强度（见图6）都是依据油气行业气候倡议组织（OGCI）的标准来计算的，即用上游油气田产生的甲烷排放量除以可销售天然气量。其中艾奎诺公司的甲烷排放量和排放强度都处于最低水平。艾奎诺的碳中和目标就包括到2030年使甲烷排放强度接近于零。

在这6家公司中，艾奎诺是唯一一家提出该指标接近于零的目标的公司。目前，艾奎诺的甲烷排放强度已经很低，约为0.03%，远远低于油气行业气候倡议组织目前统计的行业平均水平（0.3%）。雷普索尔公司的甲烷排放强度（2020年为0.98%）则是其他公司平均水平的10倍。

04 各公司碳中和行动方案及其实施效果

4.1 行动方案

在战略路径的指引下，6家公司都制定了应对气候变化、实现碳中和目标的行动方案。总体来看，这些行动方案主要体现在改进工艺和产品，减油增气和发展新能源业务，碳捕集、利用和封存以及碳汇，管理机制创新，绿色金融5个方面。

在改进工艺和产品方面，主要通过改进工艺提高能效，减少生产作业中的碳排放量，同时改进公司产品以帮助客户降低碳排放量。例如，为了促进各业务板块改进工艺，壳牌公司规定，每年碳排放量超过5万吨的作业资产必须制定温室气体管理计划，以改进碳排放绩效。为了帮助客户降低排放量，壳牌针对船运行业的客户，开发出帮助引导船只水中定位的软件，以及先进的发动机润滑油，以减少燃料消耗和降低排放量。

在减油增气和发展新能源业务方面，主要通过提高天然气在油气生产总量中的比例，大力发展新能源业务来降低温室气体排放量。壳牌提出，到2030年将天然气业务占比提高到55%以上，到2050年达到75%。壳牌还计划到2050年销售200个大型海上风电场的发电量，销售25家生物燃料公司生产的燃料。埃尼公司提出，到2024年、2030年和2050年分别实现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达到4吉瓦、15吉瓦和60吉瓦。埃尼还计划到2024年使生物质炼厂的产能翻番，达到约200万吨/年，到2050年增加5倍。艾奎诺公司宣布，到2026年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将从2019年的0.5吉瓦提高到4～6吉瓦。

在碳捕集、利用和封存及碳汇方面，主要通过大力开发和部署碳捕集、利用和封存技术以及种植森林等措施，来实现碳补偿或碳抵消。例如，壳牌提出到2035年建设25个与加拿大Quest项目规模相当的碳捕集和封存设施，新增2500万吨/年的碳储存能力。埃尼提出到2030年建成储存能力达700万吨/年的碳捕集和封存项目，到2050年碳储存能力达5000万吨/年；建设一级和二级森林保护项目，到2050年补偿相当于4000万吨/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在管理机制创新方面，主要通过优化治理结构、调整绩效政策、实施内部碳价等方式来促进碳减排措施的推广和应用。在公司治理方面，6家石油公司都根据自身情况建立起应对气候变化的治理结构。其中，bp公司建立了一套自上而下，涵盖董事会、高级管理层、业务板块和职能部门的健全的治理结构，包括董事会下设的安全与可持续发展委员会，2020年新成立的战略与可持续发展部，协调各部门的碳领导小组，以及生产与运营板块健康安全环境（HSE）与碳管理部门。在绩效政策方面，6家石油公司都将高级管理人员及员工的薪酬与减排目标挂钩，充分调动全员积极性，确保公司减排目标的实现。在内部碳价机制方面，6家公司都将内部碳价应用于新项目投资决策和现金流预测。壳牌认为，在目前的碳排放水平基础上，全球碳价每增加10美元/吨，壳牌的税前现金流就会减少约10亿美元。通过将碳价纳入现金流预测模型中，可以对潜在的碳价变化做出准确判断，并确保在面临这些变化时，公司现金流可以保持稳健水平。6家公司其他管理机制方面的创新举措还包括一些以减排为主题的行动计划，例如bp的低碳行动认证计划（Advancing Low Carbon (ALC) Accreditation）。

在绿色金融方面，6家公司主要通过发行绿色债券、建立绿色产业基金等各种方式来筹集资金，用于支持应对气候变化和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的经济活动。雷普索尔是油气行业第一家发行金额达5亿欧元（约合38.5亿元人民币）绿色债券的公司，这些绿色债券用于资助提高能效的项目和发展低碳技术。

4.2 实施效果

从关键绩效指标来看，各家公司部署的减排行动方案都取得了较好的实施效果。

通过改进工艺提高能效，以及减油增气和发展新能源业务，各公司重要减排指标大幅改善。例如，壳牌公司的净碳足迹（Net Carbon Footprint）是其碳中和路线图上的一项重要指标。2020年，通过采取上述措施，壳牌的净碳足迹降至75克二氧化碳当量/兆焦，比2019年减少4%，比2016年减少5%。可持续减排量（Sustainable Emissions Reduction）是bp公司特有的一项重要指标。2018年，bp公司在“减少－改进－创造”（RIC）框架下设定了3个目标。其中一项重要目标就是在2016－2025年实现350万吨的可持续减排量，如今bp已经提前6年实现了这一目标，到2020年底bp实现可持续减排量约490万吨当量。

2020年，bp通过实施提高能效和火炬系统优化等作业工艺改进措施，实现了100万吨的可持续减排量。bp于2020年2月又提出了新的10项碳减排目标，现已取代以前的碳减排框架和目标，其中仍然包括可持续减排量指标的实施目标，并且该指标的完成情况依然与员工薪酬挂钩。道达尔的碳排放强度指标估算了其能源产品全生命周期内每单位能量所对应的平均温室气体排放量，涵盖从生产到最终使用的全过程。2015－2019年，道达尔的碳排放强度指标下降了6%，在整个油气行业处于领先水平。

通过大力发展碳捕集、利用和封存技术及碳汇项目，各公司也取得了不少成果，但是很多项目正处于建设过程中，只有少数公司披露了一些项目的减排绩效。在碳捕集、利用和封存技术方面，壳牌的Quest碳捕集和储存项目从2015年投入运行，到2020年末已经捕集并储存了5500万吨二氧化碳。在碳汇方面，bp于2020年收购美国森林碳汇公司的控股权，该公司拥有50个碳排放项目。目前，bp已储备超过5000万吨的森林碳汇。此外，bp在英国、美国和德国执行“员工碳补偿计划”，2020年为员工碳排放和企业航空旅行抵消10万吨二氧化碳当量。

通过管理机制创新举措，各公司也取得了良好的减排绩效。例如，bp公司于2017年启动了推进低碳行动认证计划，鼓励公司所有部门识别低碳机会，以支持其净零碳排放目标。每项行动都通过减少自身碳排放，改进公司产品和创建低碳业务来支持bp碳中和路线的进展。这些行动包括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发展可再生能源，采取碳补偿措施，推进低碳研发项目等。

自2017年启动以来，该计划激励了bp公司的员工推动低碳发展，2018年获得认证的行动数量为52项，2019年提升到76项。德勤公司对推进低碳行动进行独立认证，评估这些行动的工艺和标准应用情况，确认这些行动所带来的温室气体排放减少量或补偿量。bp估算，自2017年以来，低碳行动认证计划在公司内部约减少了6400万吨二氧化碳排放量，在合作伙伴中减少了540万吨二氧化碳排放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