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经济走廊 2.0：能源结构中的可再生复兴

编者荐语：巴基斯坦能源智库“可再生能源优先”和气候与能源机构“亚洲气候行动者”组织近日共同发布了《中巴经济走廊 2.0：能源结构中的可再生复兴》报告。

报告指出：煤电曾在中巴经济走廊中发挥重要作用，随着2021年中国宣布停止新建境外煤电项目以及巴基斯坦的可再生能源雄心，能源格局迅速发生变化，可再生能源的投资将大幅增长，煤电面临停滞。在这个重要的岔路口，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十周年将成为中巴经济走廊全面变绿，发展可再生能源的重要转折点。

巴基斯坦与中国之间的友谊之旅开始于七十多年前，是植根于外交与合作原则的一段非凡历程。从1950年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开始，这种持久的伙伴关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繁荣壮大。以 21 世纪最重要的基础设施项目之一中巴经济走廊（CPEC）为核心，这种友谊已转化为切实的成就。中巴经济走廊为现代交通网络、能源项目和工业区的发展铺平了道路，为巴基斯坦迎来更光明的经济前景。此外，两国还在全球舞台上相互支持，无论是中国在各种国际论坛上对巴基斯坦的支持，还是巴基斯坦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BRI）等的坚定支持。“一带一路”倡议被视为习近平“大国外交”战略的核心组成部分，在我们庆祝“一带一路”倡议十周年之际，在气候变化这一21 世纪最紧迫的挑战中，我们看到了中国巩固其全球影响力的显而易见的机会。全球已经有150 多个国家通过备忘录和投资伙伴关系加入“一带一路”倡议，“一带一路”倡议不仅能促进国家经济发展和全球 GDP增长，而且还有可能解决和缓解地球面临的最大生存威胁之一。

回顾中巴经济走廊之旅

CPEC 的战略基础由两国共同设计，包含三个系统性的规划阶段，每个阶段都有其独特的蓝图和目标。

在初始阶段（2014-2020 年），其努力的方向是解决基础性障碍，特别在能源和基础设施领域。在这一时期，发展了关键道路网络，加强了信息和通信技术框架，并增加了大量发电能力。一个显著的标志是将瓜德尔区建设成为一个潜在的经济特区。对巴基斯坦能源部门的投资也值得一提。高达 145 亿美元的投资被直接用于各种发电项目，其总发电能力达 8220 MW。中国投资了巴基斯坦几乎所有的煤电项目，使得煤炭能源产能从 2015 年的 0.15 GW增加到了 2023 年 3 月的 7.2 GW，占 CPEC 组合总产能的 80.3%。

截至 2023 年，进行中的中巴经济走廊的第二阶段承诺实现多元化愿景，其目标涵盖多个部门。这一阶段强调扩大贸易、推动工业与全球价值链的联系、社会经济进步以及促进瓜德尔持续发展的重要性。此外，本阶段重新聚焦区域合作、农业现代化和提高工业化水平。中国在2021 年宣布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并强调可再生能源投资的决定，为巴基斯坦描绘了一幅充满希望的画面。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框架内，这一承诺表明中巴经济走廊的未来的努力可能会出现的绿色转机。

随着巴基斯坦开始进行全面的能源转型，中国对其未来能源行业的影响仍将至关重要。巴基斯坦计划到 2030 年将太阳能和风能发电量提高到总发电量的 30%。根据巴基斯坦规划文件《指导性发电能力扩展计划》（IGCEP）的概述，到 2030 年，巴基斯坦预计累计投资额将达到 520 亿美元。中国作为发电项目的主要融资方，对于实现这些里程碑式成就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为进一步强调转型的规模，巴基斯坦于 2021 年更新了其国家自主贡献目标（NDCs），表明其能源转型需要 1010 亿美元的巨额投资。”一带一路”倡议中的清洁能源项目，对于确保实现这些国家自主贡献目标所需的投资至关重要。随着巴基斯坦准备宣布其”净零排放”目标和战略，推动更加绿色的“一带一路”倡议对于实现巴基斯坦净零排放计划中提出的宏伟目标愈发重要。

巴基斯坦的气候脆弱性

巴基斯坦正在面临的气候危机的特点是，各种严峻的挑战交织在一起。巴基斯坦人口超过 2.2 亿，是一个农业经济占主导地位的国家，农业部门占国内生产总值的近 24%，雇用了约 40% 的劳动力。然而，令人担忧的是，在过去的五十年里，河流流量减少了 30%，再加上低效的水资源管理方法，使得本国陷入了一个不稳定的水资源短缺情况。再加上北部地区冰川加速融化，导致淡水储备每年损失约 1.5%，更是加剧了这一困境。与此同时，巴基斯坦需要应对频发的洪灾，这些洪灾导致了每年约 500 万人受到影响。日益频繁的热浪则造成了惊人的经济损失，这些损失来自医疗保健支出、农业损失以及与能源相关的成本，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 1.6%。这些多方面的挑战强调了巴基斯坦迫切需要采取全面的气候行动和适应战略。事实上，根据世界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的《气候风险国家概况》，巴基斯坦在气候最脆弱的国家中排名第五。预计到 2044 年，洪水发生频率上升，将会有 500 多万人受到河流洪水的影响，到本世纪末，预计每年将增加100 万人受到沿海洪水的影响。

中国和巴基斯坦都签署了《巴黎协定》，承诺自愿实现温室气体减排目标。根据《巴黎协定》的共同责任原则，旗舰的”一带一路”倡议（BRI）下不应当包含任何新的煤电项目。预计上线的新煤炭项目都不会是短期投资，而是长达 25 至 30 年的化石燃料发电项目。考虑到全球范围内对煤炭和火力发电的转型，未来几年投产的新煤电项目的寿命将预计会延长到 2050 年以后。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对”一带一路”倡议所设想的清洁发展形象构成了挑战。

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谈判中，巴基斯坦一直坚定地主张将损失与损害（L&D）作为一个首要问题。巴基斯坦强调其对洪水、干旱和冰川融化等气候引发的灾害的敏感性，这些灾害已经造成了深远的社会经济后果。

风向的转变——本地和全球

在 2021 年 9 月的一次联合国会议上，习近平主席宣布中国将大力支持发展中国家能源绿色低碳发展，不再新建海外煤电项目。随后，中国海外投资清单数据显示，在“一带一路”倡议下，没有新的煤电厂投资案例记录。

根据全球能源监测（GEM）的数据，到 2025 年，中国的全国可再生能源发电能力将翻一番，风能和太阳能发电能力将达到 1200 GW，提前五年完成2030目标。在中国加快国内可再生能源发展的同时，其他”一带一路”共建国家也亟需迈出同样的步伐。中国企业正准备在加快“一带一路”倡议国家能源转型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巴基斯坦也不例外，金风科技在巴基斯坦风力涡轮机市场上的份额正缓慢而稳步地提升。在大型并网发电的解决方案方面，当地的太阳能公司也高度依赖中国的太阳能电池板和中国的开发商。隆基、晶科、阿特斯、晶澳、尚德和天合光能已占据当地太阳能市场 95% 以上的份额，而中国涡轮机制造商金风科技和明阳已在巴基斯坦安装了 311 台风力涡轮机，到 2022 年底将达到 526.5 MW。

中国公司是巴基斯坦可再生能源项目最主要的投资者，根据巴基斯坦中国工商业联合会（PCJCCI）的数据，中国资本占巴基斯坦太阳能光伏发电厂外商投资总额的近 87%。

事实上，向可持续发展的明显转变已经开始。复旦大学绿色金融发展中心（GFDC）的最新评估表明，2023 年上半年，中国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与能源相关的”参与”（包括建设和投资）是自 2013 年倡议启动以来最注重环保的六个月。

绿色桥梁：可再生能源是 CPEC 复兴的催化剂

在无数挑战和多层面危机中，巴基斯坦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寻求将多种可再生能源（VRE）纳入其能源组合的关键时刻，以解决电力成本不断攀升的问题。目前，太阳能和风能的电价预计约为每千瓦时 4 美分，可再生能源是巴基斯坦经济上最可行的能源来源。要减轻电费负担，就必须迅速采用可再生能源。居民用户的平均电价徘徊在每度电 21 美分左右，这导致了需求倒退、工业部门疲软以及去年创纪录的高通胀率。同比通胀率经常突破 30% 的门槛，而电力部门的循环债务已达到前所未有的 100 亿美元。巴基斯坦的外汇储备徘徊在 130 亿美元左右，而应付给独立电力生产商（IPPs）的款项已飙升至 50 多亿美元，政府正竭力清偿债务。这些 IPP 大部分是 CPEC 下的燃煤发电项目。因此，中国项目的主要保险提供商中国信保已将其承保范围从 95% 降至 70%。最近，中国信保向巴基斯坦政府表达了不满，并强调其未能履行对运营项目的承诺。

相反，在经济衰退和国际燃料价格飙升的情况下，巴基斯坦却面临着电力产能过剩的问题。为现有电力机组偿付容量电价的挑战日益严重，促使该部门重新评估其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轨迹。在停止向 IPP 支付容量电价以立即缓解受通胀影响的民众的呼声中，现存的中国 IPP 在过去一年中向 CPPA 发出了拖欠付款通知，逾期未向 CPEC IPP 支付的款项已超过 15 亿美元。在此背景下，中巴经济走廊（CPEC）必须明确从火电项目转向更具可持续性的未来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巴基斯坦必须从基荷发电能力过渡到灵活发电，并加快可再生能源发电能力的整合，以降低总体发电成本。

目前，巴基斯坦 6% 的发电能力依赖太阳能和风能，但根据 2019 年替代能源和可再生能源政策，巴基斯坦的目标是到 2025 年将太阳能和风能发电能力提高到 20%，到 2030 年提高到 30%。一个10 GW的太阳能发电项目也在进行之中，预计还将有约 6 GW的退役且过时的热电项目被取代并进入电力结构。此外，围绕政府建筑和资产太阳能化的专项行动以及家庭太阳能系统的激励措施也在进行之中，可再生能源的更大规模发展和整合显而易见且势在必行。

IGCEP 是根据最低成本模式对所有新增产能的国家路线图进行的年度迭代，表明到 2031 年需要新增总计 21 GW的风能和太阳能发电量，才能以成本效益的方式满足国家需求。这需要约 520 亿美元的巨额投资。这为中国在”中巴经济走廊”（CPEC）和”一带一路”倡议（BRI）下推动巴基斯坦向更加绿色的替代能源转型提供了宝贵的前景。尽管 IGCEP 制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标，可再生能源优先组织（RF）模拟显示，巴基斯坦应转向更可持续的替代能源，以实现最低成本模式。RF 模拟显示，巴基斯坦应致力于为其电网注入 24 GW的风能和太阳能发电能力，从而确保这些可再生能源占全国能源结构的 35%（如下图）。

中国作为巴基斯坦电力行业最重要的出资方，是推动这一转变的理想伙伴人选。如下图所示，在中巴经济走廊建设的前十年里，煤炭投资呈指数级增长，而在接下来的十年中，煤炭投资将将继续停滞。未来两年的预计增长是由于已经承诺的项目即将完工并网。另一方面，太阳能和风能的投资在未来十年将分别增长 10 倍和 2 倍以上。中国作为全球可再生能源领域的领导者，占据太阳能和风能投资的 30% 以上，将是巴基斯坦最需要寻求借力的关键角色。因此，扩大中巴两国在绿色能源领域的合作，不仅符合巴基斯坦的财政和基础设施需求，也标志着我们在迈向可持续未来的集体征程中向前迈进了一步。

从历史上看，CPEC 项目主要以煤炭为基础，通常由中资银行提供资金。这引起了许多社区对外部成本和环境破坏的担忧和评判。在以煤炭为主的塔尔地区，当地居民经常举行示威游行反对这些项目，并主张该地区应重新考虑从煤炭到清洁能源的转变。身处一个极度气候脆弱的国家，民众自然不会欢迎将加剧气候问题的项目。这与“一带一路”倡议所倡导的民心相通的原则背道而驰，需要两国政府及早重新评估。

不可否认过去十年来“一带一路”倡议重塑了全球基础设施的发展。然而，当我们站在这个宏大项目的下一阶段的悬崖边时，也到了重新评估和调整方法的节点。中国在加快可再生能源发展方面的专业知识和规模可以作为巴基斯坦开展自身转型之旅的蓝图。即使在电力行业之外，随着天然气资源日益减少，且在全球液化天然气市场上的竞争弱势，巴基斯坦需要在交通、工业和家庭领域推动电气化进程。这些机遇为中国投资者巩固电力行业以外的合作关系提供了巨大的市场。特别是中巴经济走廊提供了一个在未来十年优先考虑可持续发展和环保意识的独特的机会，这既符合巴基斯坦人民的愿望，也符合整个国际社会的意愿。

转向绿色中巴经济走廊

随着中国企业和投资者越来越愿意转向清洁能源，下一个十年，这种伙伴关系需要纳入更多的环境保护措施，以及为这一气候脆弱国家实现低碳发展的决心。中国主导的能源转型设备很好地证明了其成就，而巴基斯坦可以作为一个理想的典范。巴基斯坦目前正努力支付其产能过剩的费用；但高昂的电价已使许多国内消费者望而却步，导致需求减少。在此背景下，欢迎中国投资者抓住从化石能源向可再生能源过渡的机会，同时，巴基斯坦政府也将为可再生能源项目提供额外的激励措施，以增加可再生能源的产能。

通常被称为具有扭转巴基斯坦经济格局的“神器”的中巴经济走廊，同样也有可能成为扭转环境局面的“神器”。未来十年的定性应当围绕致力于绿色原则，在促进两国长期繁荣的同时减少对环境的危害。

展望未来，下一阶段的中巴经济走廊需要转向更绿色、更可持续的项目，特别是以扩大太阳能、风能和创新清洁技术为重点的项目。中国将通过知识转移和建立价值链在建立这些技术市场方面发挥关键作用。考虑到中国作为全球领导者的绿色承诺，以及巴基斯坦大量尚未开发的可再生能源资源，经济增长与环境可持续性和谐共存的潜力巨大，这将巩固 CPEC 作为中国海外发展灯塔的作用，并夯实中国作为全球气候领导者的地位。

关于可再生能源优先 (RF)

总部在伊斯兰堡的可再生能源优先是巴基斯坦在能源和环境议题上的领军型智库。其使命为推动能源和气候的公正包容转型，提出能源转型倡议，与民间社会组织合作，形成打造绿色未来的同盟。

关于亚洲气候行动者(PACS)

总部位于马尼拉的亚洲气候行动者是一家气候与能源倡导组织，致力于推动以人为本的气候变化解决方案，促进中国和气候脆弱国家在气候变化减缓和应对两方面的交流及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