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捷克政治经济发展年度概述——捷克已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概要

本文概述了2023年捷克的政治经济发展情况。政府政策很大程度上受到经济因素的影响，尤其是通货膨胀和能源危机。因此，下文主要对财政和货币政策及其与经济现实的相互影响做出分析。本文还讨论了社会影响和民众对执政联合政府支持率下降的问题。结论是，联合政府的团结主要为了是防止反对派执政。

引言

捷克现政府未能实现 2021 年 12 月上台时设定的目标。最近的分析表明，内阁成功履行了26%曾经的承诺，违背了16%的承诺，高达22%的政治目标未能实现。此外，执政联盟没有在经济、教育或养老金制度等领域进行任何必要的根本性改革。动荡且不利的外部环境对捷克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与此同时，一些有争议的措施威胁着基本权利和自由。总体而言，2023 年的社会经济状况有所恶化。

政府和财政政策

自 2021 年通货膨胀率开始飙升以来，政府和中央银行不得不应对非常高的通胀，这已发展成一个严重的问题。2022 年，平均通胀率达到 15.1%，其增速飞快。2022 年 9 月，通货膨胀率达到峰值，同比增长18.0%。尽管2022年底有所回落，但2023 年 1 月再次上升，达到 17.5%。不过，在接下来的几周里，通胀率又逐步恢复了稳定的下降趋势。这样，全年的通货膨胀率在 9 月份降至 6.9%。由于2022 年第四季度国家对电价进行了干预，通过非市场手段降低了电价，因此10月通货膨胀率的回弹也在意料之中（10月的数值为8.5%）。11 月份进一步降至 7.3%，这一趋势预计将持续。不考虑统计上的影响，10月和11月的数值将分别为 5.8%和 4.7%。最大的不确定性在于 2024 年初，经济主体通常会在新年伊始调整价格。尽管如此，由于预计无法满足现有需求，价格将不会出现大幅上涨。

国外进口商品的价格稳定和国内需求下降使得通货膨胀率下降。在企业想保持其商品及服务销量的前提下，国内需求的下降将使得利润率难以进一步提高。商品和服务的价格涨幅已经放缓，尽管涨幅较小，但也不乏例外，例如房租。这一积极趋势的出现也是因为燃料价格的同比下降。官方数据显示，下半年的通货膨胀率（每月）在0附近上下波动，有两个月的国民经济价格甚至出现了绝对下降。下表列示了 2023 年的通货膨胀率（每年）和通货膨胀率（每月）数据（12 月尚未公布）。

以 2015 年为基期（=100）指数，从长期视角对捷克经济的价格水平进行比较，是一个关于捷克经济价格动态的有趣视角。该指数显示，近10年来的物价水平大幅上涨（2023 年的数据是根据 1 - 11 月数据的平均值计算得出的）。

毫无疑问，过去两年通货膨胀率的上升受到了政府扩张性财政政策的影响。这些政策是为了在疫情期间帮助经济主体（包括公司和个人）。专家和国家审计机构都认为，这类政策造成的支出过大，总体上对通货膨胀动态起了负面作用。因此，我们可以说 "财政民粹主义 "是造成通货膨胀危机的关键国内因素之一。然而，这种趋势并没有随着疫情的消退而停止。相反，现任政府以不负责任的财政政策"作为选举纲领，加剧了整体经济形势的恶化，尤其是财政政策。

中央银行和货币政策

相比之下，捷克国家银行将抵制通货膨胀视为其法定职责之一，是世界上最早提高基准利率（两周回购利率，抵押贷款利率，贴现率）以应对现有通胀压力的中央银行之一。2020 年 5 月至 2022 年 6 月期间，两周回购利率从 0.25%上调至 7.00%，抵押贷款利率从 1.00%上调至 8.00%，贴现率从 0.05%上调至 6.00%。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看出，2022 年 6 月设定的利率水平基本是最终水平，因为新一届央行董事会决定维持基准利率不变。有趣的是，央行曾因其 "鹰派 "政策而保受批评，焦点在于这将会对家庭和企业产生负面影响，特别是再在2023 年通胀率已经下降的情况下，央行被指责过于消极被动。实际上，中央银行的长期目标是将通货膨胀率平均控制在 2%，允许其在 1% 至3%范围内波动。中央银行家对前景持乐观态度，他们预计2024 年年底通货膨胀率将降至可行范围(1% 至3%)，年中将降至通胀目标。经济学家和商业银行家对此略显怀疑，相关人士预计，在较长时期内，捷克通胀率将在 2% 至 3% 之间徘徊。

Diagram: Development of inflation (blue) and the two-week repo rate since 2015

Source: Czech National Bank

图为2015年以来通货膨胀率（蓝）和两周回购利率的发展情况

资料来源：捷克国家银行

基准利率水平严重影响着信贷市场利率，进而对很大一部分社会群体的财务状况产生影响，因为超过 16% 的捷克人有抵押贷款。在 2020 年和 2021 年仅 2% 左右的超低利率之后，消费者不得不适应 2022 年 5.6% 和 2023 年 6.2% 的平均利率。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都强调，降息将是缓慢的。他们认为，到 2024 年底，基准利率可能降至 4%，一年后达到 3%的临界点。当然，信贷市场利率将高于这一水平。相对较高的利率使抵押贷款和房地产市场降温，需求疲软造成房地产价格停滞不前。然而，住房的可负担性却越来越差，在利率变得更适宜之后，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捷克的政治报（Politico） 最近发表的一份分析报告显示，与 2010 年相比，捷克房价飙升了 150%，同期租金上涨了 50%。就购买一套普通公寓所需的费用与平均工资的比例而言，布拉格已成为欧洲最昂贵的首都。在捷克首都购买一套 75 平方米的公寓需要超过 25 年的年薪，而在布达佩斯需要 18 年年薪，在柏林需要 12.3 年年薪，在布鲁塞尔则不到 8 年年薪。

这给政府和社会稳定带来了巨大挑战和风险，尤其是 2022 年和 2023 年的生活水平大幅下降，政府却没有制定任何应对战略。捷克区域发展部（Ministry of Regional Development）认为，唯一真正的解决办法是使租房更加经济实惠，改变人们买房的传统，因为这种传统产生了巨大的需求，但供不应求。捷克的住房自有率达到 78.3%，与其他后共产主义国家相当，但与许多西欧国家完全不同。例如，奥地利为 54.2%，德国为 49.5%。由于无法买房，租房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这也推动了房租的上涨。2023 年，政府开始讨论新的租赁市场法规，包括设定租赁协议的最低有效期限和房屋租金的法律规定。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修订《建筑法》以及相关法规和制度，使其更加灵活，更有利于建设和发展。但政府未能做到这一点。

政府、紧缩政策与抗议活动

住房问题是社会关键问题之一。住房开支的增加，加上能源价格的大幅上涨和长期的高通胀，构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2022 年的实际平均工资有所下降，2023 年的情况显然也是如此。伴随着通货膨胀，名义工资的增长却没有跟上。官方统计数据显示，自 2021 年第四季度以来，实际工资已连续八个季度下降。同时，如果从长远角度分析这些数据，近期的下降并非灾难性的。下表总结了 2000 年以来平均工资的动态变化，2023 年的数值是根据前三个季度的平均值计算得出。

由此可见，过去两年里出现了向着2018 年水平倒退的趋势。真正的问题在于，上述数据还不能完全反映社会现实，因为通货膨胀对全社会的影响并不均衡，对低收入群体和中产阶级的影响更大。类似的批评也出现在将于 2024 年初生效的政府财政整顿措施上。其目的在于减轻国家债务和修改国家支出，以稳定预算。然而，最终的计划并不令人信服。政府面对各种压力做出了一些让步，总体而言，这些措施并非改革，只是对个别参数的调整。与选举前做出的承诺相矛盾的是，内阁已批准增加对消费者和公司的税收。增值税的结构将更加简单，但预计将会对财政收入产生负面的影响，这与财政一揽子计划所设定的目标相悖。企业所得税将从 19%提高到 21%，指定的税收减免被取消，低收入个体经营者的税收负担将大幅增加，而高收入个体经营者则可以从调整中受益，这引发了社会争议。类似地，更为严格的劳动合同规定将使劳动力市场缺乏灵活性，这将带来负面影响，尤其是对低收入群体。此外，财产税也将上调。整顿措施还包括允许公司以外币（欧元、美元和英镑）记账以及削减国家补贴。然而，补贴制度很大程度上依然存在，并继续扭曲着整个市场环境。

政府预计，限制性财政措施的实施将抑制经济活力，并使 2024 年至 2026 年期间的国内生产总值年增长率降低 0.3%。2023年前三个季度的平均值为-0.5%，尽管缺乏最后一个季度的数据，也能看出2023 年捷克经济出现了衰退。由下表可以看出，捷克经历最严重的几次经济问题的时间段是，20 世纪 90 年代初的经济转型、20 世纪 90 年代末的亚洲金融危机、2009年的全球危机和近年来的疫情爆发。

值得注意的是，在上一次全球金融危机后，捷克经济停滞了五年。从 1990 年到 2022 年，国内生产总值总体增长 54.7%，即每年增长 1.7%。最首要的问题是，捷克现有的经济模式能否在未来几年实现足够的增长。面对疫情后复苏缓慢，许多经济学家认为，目前的经济模式已经不能发挥作用，必须从根本上进行变革，不再依赖基于彻底开放、外资流入、相对廉价劳动力和低附加值生产分包商的角色。现有问题表明，捷克已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政府和国家机构并没有采取相应战略和行动来应对这些挑战，这造成了社会经济发展落后。

为此，整个捷克社会的不满程度日益增加。然而，与 2022 年数十万人在街头抗议执政内阁相比，近来捷克尚未发生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唯一一次是 2023 年 11 月工会组织的罢工，这次抗议活动的主体是医生和教师。尽管有多达一百万的雇员（即近十分之一的人口）参加了罢工，并得到了约 64% 的公民的支持，但其意义更多是象征性的。有趣的是，斯柯达汽车公司等企业的员工也参加了罢工，尽管他们属于高收入群体。政府认为整个行动 "毫无道理 "且 "不负责任"。政府无法与社会进行合理的对话导致民众对内阁的支持率急剧下降。捷克科学院（the Academy of Sciences）调查发现，仅有 17%的民众信任政府，而81%的民众表示出不信任（与 2022 年春季相比，不信任程度增加了 19%）。

结语

由于政府的种种政策，民众对执政联盟的支持率2023年来不断下降。只有不到 1%的人认为政治局势 "非常好"。相反，高达 80% 的人认为局势不好。值得注意的是，大部分投票支持政府政党的人也持有消极态度。这一比例分别为 63%（海盗党）、54%（市长和独立人士，STAN）、48%（TOP 09）、46%（公民民主党，ODS）和 44%（基督教民主联盟-捷克斯洛伐克人民党，KDU-ČSL）。与此同时，反对派（ANO运动、自由和直接民主党，SPD）也几乎没有获得选民的积极评价（均为 2%）。以上数据表明，政府普遍不受欢迎。联合政府之所以仍然保持团结，唯一原因是他们担心反对派会在选举中取得压倒性胜利。

【作者：Ladislav Zemánek；翻译：张斯淇；校对：黄萌萌；审核：鞠维伟；签发：刘作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