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铁路纵贯中南半岛。中老铁路沿线经济带,已经成为“一带一路”倡议对接老挝“陆锁国变陆联国”战略的重要抓手和中国-东盟经贸合作、澜沧江-湄公河合作的新方向。在此过程中,金融在推动“硬联通”和“软联通”建设、在促进资源要素跨区域优化配置和国际产能合作、在服务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构建方面的重要作用将越发凸显

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的理论逻辑

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的现实逻辑

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的实践探索

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建设面临的新挑战

新形势下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的路径建议

中老铁路纵贯中南半岛,连接中国昆明和老挝万象,很快还将延伸至泰国曼谷、乃至新加坡。2021年12月,中老铁路的开通,打通了中国西南的大通道,释放了与东南亚南亚陆路海路贸易通道的新潜能。习近平总书记在通车仪式上强调,中老铁路是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标志性工程,要把铁路维护好、运营好,把沿线开发好、建设好。中老铁路沿线经济带,已经成为“一带一路”倡议对接老挝“陆锁国变陆联国”战略的重要抓手和中国-东盟经贸合作、澜沧江-湄公河合作的新方向。在此过程中,金融在推动“硬联通”和“软联通”建设、在促进资源要素跨区域优化配置和国际产能合作、在服务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构建方面的重要作用将越发凸显。

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的理论逻辑

(一)金融支持有助于提升中老铁路沿线和周边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分工地位上世纪80年代以来,信息技术革命带来的全球价值链和区域价值链的深入发展,极大改变了当今国际贸易格局和各国的经济产业特征,生产过程由跨越许多国家的生产链、供应链、技术链和贸易链串联,并形成网络。通过国际分工,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嵌入到全球价值链和区域价值链的不同环节,发达国家获得知识垄断和金融垄断的高额利润以及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供应,而发展中国家也获得了贸易增长、产业升级和技术升级的多重红利,可以说全球价值链已经成为当今世界“经济的支柱和中枢神经系统”。但是,近十几年来世界范围的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抬头,特别是2020年以来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和美国等西方国家的逆全球化,对世界经济发展的供应链体系和产业分工协作造成严重冲击和巨大破坏,全球产业链出现了区域化的收缩重构趋势。中老铁路作为“一带一路”沿线西出通道,连接中国和老挝,未来还将延伸至泰国、新加坡,是泛亚铁路中线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建设、中国-东盟合作、澜沧江-湄公河合作的关键区域。面对可能的全球需求萎缩预期和经济衰退,RCEP区域价值链、中国-东盟区域价值链加速建构,符合沿线国家的共同战略诉求、符合应对“逆全球化”和打破“低端锁定”的价值诉求、符合国际产能合作和价值链攀升需要。通过强化区域内的协调和相应的制度安排,优化区域内经济体间的产业合作,推动沿线主动参与全球贸易,实现从被动嵌入到区域主导的演变。从金融视角,很多学者依据全球视角下的垂直专业化指标、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与嵌入地位指标、以及内生技术进步模型等理论进行实证,证明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在产业间和产业内的互补性强于竞争性,金融发展通过影响一国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给该国全球价值链分工演变和出口技术复杂度带来变化。这种跨区域的金融合作,将有助于中国-东盟、澜湄合作区域内各国的金融工具创新、金融机构发展、金融市场健康、金融环境改善、缓解融资约束和防范金融风险,促进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或劳动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的提高,进而影响到技术创新与进步,提升区域创新发展水平,而区域内后发国家也可以从中国的技术转移和技术溢出中获益,并最终引发产业升级以及GVC和RVC地位攀升。

(二)金融支持有助于增强中老铁路沿线和周边国家间的政治互信和地缘政治稳定从空间和地理视角来看,大量研究表明,高铁建设开通,有助于打破原有经济空间布局,加深地区间的开放程度,对经济发展产生增长效应、结构效应和区域时空压缩效应,强化资本、人力、信息、技术等要素的联系,进而推动区域内产业结构迭代,促进区域间的经济溢出,加速区域经济一体化格局的形成,即所谓的“高铁效应”。中老铁路开通带来的“时空压缩”,将直接影响到沿线乃至周边区域的地缘政治和发展方式。在战略考量上,老挝的国家目标是使中老铁路成为中国和其他东盟邻国之间互联互通的区域枢纽,改变老挝“陆锁国”的窘境。对中国而言,中老铁路乃至未来延伸的泛亚铁路中线(中泰铁路),具有传统意义上历史交往、历史迁移、民族融合、甚至文化上的部分同质性,因而将成为中国—东盟间重要联结地带和推动“一带一路”南向建设新的地缘政治区。中老铁路开通,极大地便利了沿线城市可达性,将推动泛亚铁路圈在“陆权”和“海权”维度再塑造,重塑老挝在中国-东盟和澜湄区域的地缘地位,使老挝从“边缘”向“中心”靠拢,并链接沿线国家的政治安全与未来,增进政治互信和民心相通,将为区域内国家间的“亲诚惠容”树立典范。通过空间计量模型的实证研究显示,沿线各国加强金融合作,有助于减弱经济带沿线各国现存的区域格局壁垒,降低交易成本,通过市场化机制、利益补偿/分享机制、投资贸易机制和跨国货币结算机制的建立健全,促进直接投资、商品贸易和服务贸易,对周边国家和区域产生明显的溢出效应,产生良好的地缘经济效益,促进区域政治稳定和经济可持续发展,让沿线各国人民共享建设成果、共享发展成果。

(三)资金融通有助于促进中老铁路沿线和周边国家间的资源要素流动和优化配置全球资源配置是经济全球化的产物。对资金、技术、人才(劳动力)、信息、原材料(中间品)、产品等资源要素进行高效率和高效益的分配与组合,促进资源要素在一定区域内有序有效流动,使经济行为达到最佳和适度的状态,是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也是全球产业分工和区域产业协作的前提和基础。伴随着经济全球化,国际产业分工不断细化,依赖资源比较优势的全球生产力分散布局加快形成,供应链趋向复杂,资源要素的全球化利用成为必需。在此过程中,一个国家(区域)资源配置能力的强弱,直接影响了该国家(区域)在世界生产网络体系中的地位高低。金融作为经济运行的枢纽,资金融通能够促进资源要素按照市场化要求有序自由流通,促进资源高效配置和市场深度融合,加速多边投融资合作,推动区域经济的分工和合作,并帮助一国嵌入全球供应链和生产网络。相关实证研究显示,“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对沿线国家金融效率有显著的促进效应,增加国际资本流入,推动国内信贷扩张和资金跨区域融通,增强沿线国家“造血”功能,提高要素流动性和资源配置效率。同时,国际资金通过投资关键物流枢纽、重大基础设施项目、重要生产企业、流通企业、跨国公司等方式获得债权或股权,有效地对金融资源及外汇储备等进行全球和区域内有效配置。就中老铁路经济带而言,通过促进区域间和区域内的资金、技术、劳动力等资源禀赋沿中老铁路的集聚,加快物流、客流、商流和信息流的流动,将推动老挝逐渐成为东盟地区的重要中转国,并帮助老挝逐步嵌入到东盟乃至RCEP区域生产网络并获得发展新动能。

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的现实逻辑

(一)通过直接投资促进中老铁路沿线的基础设施改善和产业发展老挝是东南亚唯一的陆路国家,自然资源丰富、政治环境稳定,农业发展条件良好,但基础设施落后、制造业发展不足,工业基础差,产业长期以传统农业和矿业为主,第二产业主要是依靠矿产原料的出口,许多产品本国不能生产,经济结构总体上还处于自然经济向工业经济过渡的初步阶段,是被世界银行认定的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2021年老挝GDP188亿美元,人均GDP2551美元、仅相当于中国的20.3%,在东盟10国中人均GDP仅高于柬埔寨和缅甸。根据《2022年世界投资报告》的统计,1990年~2021年,老挝吸引的国外直接投资122亿美元,仅占同期东盟吸引外资总额22071亿美元的0.55%。而2015年开工、2021年开通、全长422公里、耗时6年建造的中老铁路,投资总额就达到505亿元人民币(超过70亿美元),由中老双方按70%和30%的股比合资建设,至少为老挝带来了350亿元(约49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2022年2月,云南省制定的《中老铁路沿线三年行动计划》,进一步提出将实施通道能力提升项目8个、物流枢纽建设项目16个、沿线产业开发项目26个,项目总投资882亿元以上,未来3年累计将投资605亿元以上。这些项目的实施,有望进一步改善中老铁路沿线的通道运输能力、物流枢纽能力、沿线产业开发能力和市场主体培育能力。

从更大的时空维度聚焦中老两国的经贸合作,中国自1990年就开始在老挝投资办厂。1989~2021年,中国向老挝共投资项目821个,直接投资涉及农林业、采矿业、加工业、电力、燃气、建筑、批发零售贸易、维修、运输仓储、住宿餐饮、信息通信、金融保险、房地产、专业技术服务、教育和卫生健康等多个领域。中国企业的直接投资,特别是铁路、水电、矿业投资,推动了老挝电力生产和输送能力提升、电力系统和电力产业快速发展,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老挝的基础设施,带动老挝的科技进步和产业升级,为老挝优势行业的稳定发展创造了良好环境,对老挝经济稳定发展形成有效支撑。

基于现有统计数据的实证研究显示,中国对东盟的直接投资对贸易具有显著创造性互补效应。随着中老铁路的通车,基础设施的短板补齐,沿线地区发展现代农业、食品加工、机电制造、矿业冶金、加工贸易等产业,建设跨境和境外产业合作园区、自由贸易区,迎来了新机遇。同时,国际资本的大量注入,必将给中老铁路沿线带来新一轮跨越发展的战略机遇。老挝在加快发展自身资源依赖型产业和优势特色产业的同时,更可把握全球需求重心、制造重心、供给重心、服务重心、资本重心逐步“东移”的趋势,通过积极承接劳动密集型产业和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积极发展加工贸易和转口贸易,主动嵌入国际和区域产业分工体系,实现自身产业的跃迁式发展。同时,周边国家和地区也可共享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红利,拓展产业合作空间,促进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深度融合,从而提升整个区域的经济发展能力和发展质量。这一过程中,金融和投资的作用将不可或缺。

(二)通过间接投资促进中老铁路沿线的商贸发展按照通常的理解,间接投资是指除了直接投资外的组合投资、衍生品交易、其他投资等金融活动。在全球化背景下,除了国际资本和跨国企业的直接投资外,本国经济的发展,离不开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的支持。大量实证研究和各国实践都表明,国际贸易和间接投资有助于提高国际货币的直接使用,弥补本国自身融资市场的缺陷,为经济发展提供助力。老挝证券交易所成立于2010年,但相较印度尼西亚、泰国、新加坡等东盟国家,老挝的金融市场发展相对缓慢,资本流动限制度高且国内金融体系不完善,以银行贷款为代表的间接融资占比大,证券市场的融资功能几乎全无,这与老挝过去“路锁国”的交通窘境和薄弱的产业基础不无关联。除了银行贷款方式的间接融资,老挝还有着近200个的小型贷款机构。但这些非银行机构,规模较小,自身实力有限,贷款能力弱、贷款限制多、贷款利率高,极少涉及中长期固定资产投资贷款,只能发挥间接融资的补充作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中老铁路开通,给沿线国家和地区带来产业发展新机遇,有效增强了国际国内资金需求意愿与供给意愿,吸引信贷资金投向潜力旺盛的项目,提升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从国际资本进入老挝的情况看,2016年,老挝拥有42家商业银行,其中有3家合资银行、9家外国银行子银行和19家外国银行分行。随着中老铁路通车推动老挝实施更大规模的开放,必将有更多的国际金融资本和外资银行涌入,帮助规模以上固定资产投资项目获得中长期贷款,并使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的融资成本降低,带动与之紧密关联的老挝资本市场、以及银行和保险等金融服务业的快速发展,从而逐步形成资本市场开放与外资持续净流入的良性循环,让老挝成为中南半岛乃至东盟地区重要的“物流转运中心”“大宗采购中心”“转口贸易中心”的设想成为可能。

(三)通过跨境人民币结算促进中老铁路沿线的金融稳定在开放经济条件下,跨境金融能够有效分散金融风险、平衡跨期消费、对冲汇率风险,对于推动经济持续增长和提高金融稳定性具有重要作用。从“一带一路”建设的实践看,由于人民币跨境结算占比份额上升,形成了人民币结算的“同伴效应”,显著改善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进出口贸易水平,降低双边本币结算交易成本,减少国际贸易中对美元结算的依赖,促进结算货币多元化和多样性,加速区域本币结算体系的形成,增强区域金融稳定和安全。从2023年的全球情况看,随着新冠病毒疫情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破坏后续发酵、俄乌冲突持续带来的地缘政治危机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加深,全球避险情绪蔓延和美联储持续加息,造成美元大幅升值,主要经济体货币大幅贬值,进一步加剧了世界经济的波动,新兴经济体面临进口商品价格大幅攀升和外资净流出风险的双重挤压。中老铁路沿线和整个东盟、乃至RCEP区域内,随着人民币跨境结算的便利性和份额提升,在降低交易过程中货币兑换成本、产生“去美元中介效应”的同时,将更有利于跨国企业、出口企业、加工制造企业规避汇率风险,有利于区域内国家间加强金融合作,构建起一个健康有序的区域货币互换圈和区域金融市场,为市场主体提供更加畅通的投融资渠道、资产的安全栖息地和避风港,为中老铁路沿线新兴市场提供短期流动性支持、预防短期国际收支压力,稳定双边多边贸易的商品价格和服务价格,从而增强整个区域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和韧性,并显著提高抗击国际金融风险的能力。

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的实践探索

(一)跨境结算网络不断拓展早在1993年,云南、广西就开始与越南、缅甸、老挝、泰国等周边国家进行边境贸易的人民币小额结算。2004年中央正式批准云南与缅甸、老挝以及越南的跨境贸易可以人民币进行结算、并享受出口退税。2009年4月,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在上海、广州、深圳等城市开展跨境人民币结算试点,9月试点工作启动;2010年6月,广西、云南等18个省(自治区、直辖市)被纳入试点第二批范围。随着试点铺开,金融机构积极“走出去”,在周边国家建立营业机构、布局分支网点,跨境人民币结算从最初的跨境贸易扩展至全部经常项目和投融资等经批准的资本项目,结算量稳步扩大。截至2021年末,中国分别与越南、印度尼西亚、柬埔寨签订了双边本币结算协议;与包括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老挝等在内的22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在8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建立了人民币清算机制安排。随着人民币跨境结算网络和境外人民币清算网络生态的不断完善,2021年中国—东盟跨境人民币结算量达到4.8万亿元,2011至2021年的十年增长近20倍。

目前,中国进出口银行、国家开发银行、富滇银行、云南省农信社以及中资银行在老挝设立的老中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万象分行、中国银行万象分行等,共同构成了对中老铁路沿线跨境人民币结算的金融体系覆盖和金融服务支撑。

(二)跨境金融产品不断丰富贷款融资方面,中国银行制定了《支持外贸“出海抢单”跨境金融服务方案》,从结算支持、兑换支持、增信支持、融资支持、撮合支持、保险支持、投洽支持、渠道支持等八方面服务外贸企业。建设银行则推出了涵盖进出口贸易全流程的融资服务,以及全线上的跨境汇款、跟单结算服务。招商银行开发了落地出口退税快贷、汇保通、科技跨境贷、信保资金池融资等创新业务产品,切实缓解中小微外贸外资企业融资问题。面向跨境投资及商贸业务,富滇银行推出了“融资+融智”、“直接+间接”、“商行+投行”、“伴随式”等一揽子金融服务,以及边民贷、聚能贷、云农贷、银税通、扫描贷、线上供应链等线上金融产品。中国进出口银行积极探索出口企业出口订单融资和进出口贸易融资,打造了出口企业融资闭环产品体系。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仅在2019年就向老挝10家银行提供了3亿美元的贷款。

国际结算方面,中国人民银行2015年上线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截至2022年底已连接178个国家和地区,实现对包括老挝在内的全球各金融市场的全覆盖。富滇银行推出的“中老速汇”业务,借助其在老挝设立的“老中银行”和沿边口岸支行, 通过“富滇银行跨境通”系统,利用行内清算专线,实现了点对点的跨境贸易人民币速汇业务,将过去最少需要2-3天的款项划转缩短至最快1小时到帐;招商银行推出“线上随心展结汇”和“跨境E招通”,在方便企业跨境结算得同时,助力出口企业规避汇率风险。2023年4月,老挝唯一拥有三方支付牌照的老挝NewPay&laolife公司,与富滇银行建立中老跨境人民币的结算服务平台,在万象和昆明全面启动实施。

跨境资金管理方面,2018年富滇银行磨憨支行与老中银行磨丁分行正式开展人民币和老挝基普的双边本外币现钞调运,截至2022年末累计完成境调出人民币现钞66批次、6.74亿元,调入老挝基普现钞5亿基普。2019年云南省农村信用社与老挝外贸大众银行成功签署现钞跨境调运协议。根据国家外汇局的资料显示,截至2022年末,全国的跨境调运外币现钞进出境机构已经达到24家,其中包括云南富滇银行等3家面向老挝和越南开展的调运业务。

(三)金融赋能国际产能合作不断深化围绕中老铁路沿线的国际产能合作园区和项目建设,以中国进出口银行、国家开发银行为代表的国家级金融机构和以富滇银行、云南省农信社为代表的区域金融机构,提供了项目贷款和股权投资等全方位的金融支持。老挝计划投资部公布的数据显示,1989年到2022年,中国在老挝累计投资项目达933个、投资总额约164亿美元。其中,老挝万象赛色塔综合开发区作为中国在老挝建立的第一个国家级境外经贸合作区,被列入中国“一带一路”战略规划中的早期收获项目,截至2022年底,吸引来自7个国家和地区的120家企业入驻,已建成投产企业57家,涵盖仓储物流、农产品加工、商贸服务、纺织品加工、能源化工、电子产品制造、生物医药、大健康、总部经济等九大产业,累计完成投资9.49亿美元,其中仅中国进出口银行为园区建设提供了超过6.5亿元人民币的贷款。而另一个总投资13亿美元的老挝万象至万荣高速公路(万万高速)项目,采用了国际银团贷款的创新模式,由国家开发银行牵头,邮储银行云南省分行、交通银行云南省分行等多家金融机构参与组成银团为项目提供了跨境融资贷款,只用2年时间就完成项目建设,通车后运营结束了老挝境内没有高速的历史。

通过多种形式的金融支持,中老铁路、万万高速公路、赛色塔综合开发区、中老现代农业产业示范园、老挝磨丁经济特区、老挝石化300万吨/年炼化、老挝吉象水泥厂、老挝国家输电网建设、老挝北部中老电力互联互通清洁能源基地等一大批国际产能合作项目顺利实施,推动一大批国内央企、民企“走出去”,极大地提高了老挝的基础设施条件和产业配套能力,推动生产要素成本大幅下降,为加快构建中老铁路沿线经济带、促进老挝参与到全球产业分工体系进行了积极探索、也为我们加快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提供了有效支撑。

(四)金融标准对接交流不断加强2015年,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中国银联和老挝中央银行合作建设老挝国家银行卡支付系统,带动中国银联卡技术标准进入老挝。2017年,中国财政部与28个共建国家财政部门共同核准了《“一带一路”融资指导原则》。2019年,中国财政部发布《“一带一路”债务可持续性分析框架》;中国财政部与包括老挝在内的9个国家的会计准则制定机构共同发起《“一带一路”国家关于加强会计准则合作的倡议》,把中老铁路沿线的金融标准融通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作为中国金融标准“走出去”的积极实践者,富滇银行在南亚东南亚国家积极推广泰语、老挝语、缅甸语、柬埔寨语等小语种版本的银行核心系统,顺利在老中银行中投入使用,并开展《银行营业网点服务基本要求》标准的对标对表自评估工作,探索中国优秀金融标准的境外推广落地。

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建设面临的新挑战

(一)大国博弈和地缘政治风险带来的不确定性挑战当今世界,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人类社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世纪疫情、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风险相互交织,全球治理体系、国际政治格局和产业格局加速调整。中老铁路沿线,从地理空间上属于澜湄区域、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范围,地缘政治环境复杂。随着中老铁路货运和客运相继通车,以老挝万象为中心的澜湄地缘经济新格局有望形成。金融层面,世纪疫情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破坏还未修复,俄乌冲突、美欧银行业危机以及全球范围的通货膨胀为世界经济复苏前景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国际形势的纷繁复杂和金融市场的波动,叠加多领域全方位竞争加剧带来的地缘政治风险,使得中老铁路沿线经济带建设的金融不确定性挑战大幅增加。

(二)区域市场有限和产业配套能力弱带来的需求不足挑战老挝的人口只有约700万,人均GDP仅为2600美元,自身市场规模非常有限。周边的缅甸、柬埔寨,同为最不发达国家,消费能力也很有限。虽然中老铁路通车,有效改善了铁路沿线的基础设施条件,带来了大量投资,但目前老挝的经济增长仍然主要依赖农业、建筑和批发零售服务、旅游和运输服务,2021年老挝的三次产业结构为16:34:38。受世界经济疲软和新冠疫情的叠加影响,2020年和2021年老挝经济发展受到严重冲击,外汇收入、旅游业收入缩水,老挝基普大幅贬值,工业增长慢于预期,相关产业园区基础设施尚未完善,大型仓储物流设施还在建设,大规模招商引资才刚起步,产业链供应链尚不健全,承接世界范围加工贸易和工业生产的能力尚不具备。这种产业发展和市场培育显著滞后于交通基础设施大幅提升的现状,造成中老铁路带来的经济发展“红利”不能迅速释放,造成短期内沿线经济带范围实体经济的投资信贷需求不足,产业项目成熟度不够,加之境外人民币融资成本优势不如同期美元,极大的限制了人民币跨国金融作用的发挥,导致中国金融机构陷入“有劲使不上”、“有额度无项目”的窘境。

(三)政策沟通不充分和标准不一致带来的便利性挑战虽然中国和老挝围绕“中老命运共同体建设”和双边经贸发展,进行了多领域多层次的制度、标准、规范、规制对接,但老挝金融受西方影响颇深,现在仍是一个高度美元化的国家,老挝国内的金融设施落后、金融政策不稳定、经济政策不规范、法律法规不完善,中老两国在金融监管政策、会计制度、信用评级方法、金融适用技术标准、管理标准和工作标准等很多方面不一致,老挝只有针对公司的征信系统,个人征信尚未建立,两国间金融管理部门和金融机构的高层次、经常性沟通机制的不畅通,很多金融交流合作限于云南边境区域和老挝北部,政策信息、项目信息、企业信息不对称、不透明,政策沟通不充分,同时考虑到跨国洗钱、电信金融诈骗、恐怖融资、逃税等金融犯罪形势严峻,以及老挝存在的货币兑换的敞口风险、投资利润汇出国境难问题、不动产确权难问题等,对中老铁路沿线经济带建设的资金融通和具体金融业务开展带来了重大挑战。

新形势下金融赋能中老铁路经济带发展的路径建议

虽然问题很多、困难很多,但随着RCEP机制生效红利逐步释放,中国高质量对外开放深入推进,中老铁路“三年行动计划”项目顺利实施,中国正在引领区域市场和世界经济复苏,中老铁路沿线经济带发展的前景仍然广阔,其中金融的作用也将更加凸显。

(一)加大中老两国金融开放,打通中老铁路沿线资金融通堵点 一是建立两国政府层面和两国央行间的定期联络沟通机制,全面落实《关于构建中老命运共同体行动计划》、《关于进一步深化中老命运共同体建设的联合声明》、《双边本币合作协议》等确定的金融合作内容,密切各层级各层次的金融沟通交流和对话协商机制,加强双多边多领域的协调协同,着力打破国家间的政策壁垒和技术壁垒,推动老挝逐步放宽人民币跨境支付、结算、调运、贷款等方面的限制,提高人民币跨境投融资便利性。二是稳步扩大双边金融领域的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探索资本项目可兑换和金融服务业全面开放,积极帮助老挝完善其金融监管制度、征信体系、会计准则、金融结算融资规则、金融标准体系和金融保险制度,稳步推动中国的银行产品服务说明书描述规范、非银行支付信息系统安全标准、银联卡芯片技术标准、移动支付标准、资本市场交易结算规则等标准“走出去”,大力开展金融标准对外培训、银行网点实地考察、金融专家论坛等多样化跨国交流活动,促进中国金融标准在中老铁路沿线本地化在地化的转化应用。

(二)加大金融设施建设投入,完善中老铁路沿线金融服务体系一是鼓励更多国家级、省级和地方金融机构在中老(泰)铁路沿线站点城市设立高层级分行、支行、合资银行,实现营业网点在重点合作产业园区、物流园区、跨境合作区的全覆盖,并逐步向省、县(乡)等更广阔区域延伸,吸引更多金融机构接入CIPS,积极争取国家支持设立中老铁路国际商业银行、建设中老铁路跨境理财和资产管理中心,积极发展普惠金融、产业金融、农村金融,推动中老铁路沿线金融一体化发展。二是鼓励中资互联网企业、金融企业参与到中老铁路沿线的5G网络和宽带网络、数字金融硬件基础设施和软件能力建设,推动银行IT系统升级换代,超前布局产业链金融、供应链金融需要的银行“云计算+分布式”核心架构和大数据平台,重点解决国家间的金融数据“互联互通”问题、数据共享问题、数据安全问题,打通数据跨境流动关键环节,着力打破国家间的数字鸿沟,积极发展数字货币和数字金融,促进人民币直接结算等人民币跨境投融资便利化。

(三)加大跨境金融产品创新,丰富中老铁路沿线金融服务供给一是围绕提高跨境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水平和效率,鼓励中资金融机构开发国际铁海联运“一单制”跨境融资、出口信用保单融资、跨境并购项目贷款、风参直贷、内保直贷、融资租赁、他行贷款资金归集、外币汇出汇款、跨境资产管理、产业链金融、供应链金融等金融创新产品和金融创新服务,推动中老双边放宽跨境投融资币种匹配要求、出台便利优质企业经常项目资金收付、货物贸易特殊退汇免于登记、外商直接投资境内再投资免于登记、跨国公司本外币一体化资金池等便利化措施,不断完善境内外账户开立、跨境结算、现钞跨境调运、贸易融资、跨境担保、资金集中管理等一体化的跨境人民币综合服务,最大限度满足不断增长的中老铁路沿线项目建设、产业发展、经贸往来、旅游活动的资金需求。二是鼓励和支持地方金融改革创新,全面推进资本项目收入支付便利化改革,积极争取更多的金融创新试点政策率先落地云南,鼓励发展跨境数字金融、数字人民币和离岸金融业务试点,支持试点设立人民币海外投贷基金,推动中老铁路沿线经济带的数字金融服务综合平台建设,积极开展跨境金融区块链平台场景、银企融资对接应用场景、金融市场互联互通试点,大力开展跨境人民币使用场景、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建设,增强人民币跨境使用粘性,建立健全跨境投资保险、出口信用保险、风险防控、法律服务等跨国跨境投资保障机制。三是争取国家支持在中国老挝磨憨—磨丁经济合作区和中国(云南)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跨境资金“电子围网”,探索跨境资本自由流入流出和推进资本项目可兑换。

(四)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增强中老铁路沿线金融服务靶向性一是鼓励金融机构早期介入中老铁路沿线产业园区、物流园区的顶层设计和产业项目的策划,将金融赋能中老铁路沿线经济带建设的服务功能向前延伸到项目规划设计和企业的投资决策环节,利用金融机构的智库资源和研究团队,更加精准地帮助生产制造企业、商贸物流企业、科技创新企业、园区运营企业定制项目贷款、资产并购、订单质押贷款、流动性资金贷款等一揽子综合金融服务,提高资金投放效率效能。二是统筹国际国内,引导金融资源向中老铁路沿线实体经济发展重点领域集聚,强化“项目池”和“资金池”精准对接,鼓励金融机构组成联合体,与产业链的链主企业、核心企业合作,积极开展中老铁路沿线跨境供应链金融,支持中老铁路沿线重点产业链的建链、强链、补链、延链、拓链,对企业从建设到生产再到销售的全流程提供完善的金融服务,优化订单融资、仓单融资、应收账款融资、跨境税款保证金融资以及预付款保函、履约保函、跨境人民币保理、国际保理、再保理业务等业务,满足核心企业、国际国内上下游企业、乃至外围供应商对不同贸易融资产品的差异化需求,主动帮助企业解决国际业务回款周期长、占用资金多、资金进出难、汇率波动影响大等问题,增强金融服务产业发展能力。

(五)加强金融风险管理,防范中老铁路沿线区域金融风险暴露在对中老铁路带的金融支持过程中,要加强对金融风险的管理,有力防范区域金融风险的暴露。一是对资金需求真实性的判断,按照流动资金需求测算、固定资产资金需求测算,审慎给予用款主体适合规模的资金;对用款企业的经营、投资、筹资现金流等要进行合理匡算,确保企业资金链条顺畅。二是以“真实利润、真实经营现金流”作为估计企业信用风险的首要尺度,调查企业的股东背景、经营情况、财务情况、投融资模式、抵质押物情况,评估企业真实的信用风险。三是对中老铁路带的金融支持规模要进行总体估算,对区域的经济规模、产业结构、固定资产投资、工业增加值等情况的现状和发展趋势要有通盘了解和判断,估计出总体的资金支持规模,即要落实中央提出的金融支持实体经济的总方针,又要预防经济金融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