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经济以其高开放度著称，2022年出口占国内生产总值的91.2%，这一比例位列全球第13。对小型开放型国家而言，维持全球经济开放至关重要，因经济增长依赖国际贸易环境和其他国家的合作意愿。然而，自由主义贸易秩序受到诸多挑战，经济制裁、投资审查及反倾销等措施频发，影响全球贸易。作为内陆国，匈牙利在拓展贸易机会上受限。俄乌冲突进一步凸显了内陆国家在能源供应方面的脆弱性，尤其是更换能源进口渠道的高昂成本，这凸显了经济平衡在匈牙利贸易战略乃至外交政策中的核心地位。当前，可能出现的限制资本流动阻碍技术转让的贸易阵营是对匈牙利经济最严重的威胁。为此，本文探讨如何实现匈牙利经济平衡，特别是平衡增长的问题。

引言 1970年到1990年经济转型期间，匈牙利只有三年出现经常账户赤字，这反映出该国从国外借入的资金多于贷出的资金。即使在1972-1972年和1984年，盈余也是通过公共预算紧缩措施、私人消费和商业投资下滑实现的。1990年后，现代化、外国直接投资、新增就业岗位等方面出现了积极的变化，但经常账户赤字仍占主导地位。2010年前，匈牙利仅有三年是通过所谓的“经济调整”实现经常账户盈余的，即采取紧缩措施以及私人消费和商业投资下降。在四十年间，匈牙利的经济平衡仅维持了六年。但从 2010 年到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前，匈牙利经济实现了稳定增长，经常账户余额为正数。但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又对经济造成沉重打击，能源价格飞涨，贸易条件显著恶化。但预计其影响只是暂时的，匈牙利经济的国际收支指标将会恢复。后文将分析2010年至2020年期间匈牙利经常账户收支改善的原因，以及在经历疫情时代和俄乌冲突打击后如何恢复收支平衡。

2010至2020年经济均衡增长的原因：六大关键因素

1. 工业政策与外国直接投资多样化。相较于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前十年政策制定者所偏好的自由主义政策，欧尔班政府打破了这一做法，其在产业政策中实施明确的部门方针，主张匈牙利的国家利益。自 2010 年起，匈牙利产业政策逐渐纳入西方以外的其他国家外资，努力实现外国直接投资的多样化，并取得了成功。 实际上，过激的自由主义产业政策有一定弊端，比如：a) 私有化。2010 年之前，国内企业私有化常作为政治手段，用于实现经济现代化，部分用于弥补公共预算缺口，但缺乏国家战略考虑。b) 横向补贴方法。在2010年之前，对补贴采取的是横向方法，而非采取战略产业部门的方法（选择一些产业部门作为未来国家龙头产业，对匈牙利所有者给予优惠待遇）。前者意味着补贴分配零散，并未聚焦于特定经济战略引擎部门。c) 忽视制造业。在这一时期，西方国家的模式是去工业化。因此，政策制定者对制造业的重要性强调不够，甚至在没有经济政策指导的情况下随意接收外国直接投资。 2.赤字下降。1995-2010年期间，匈牙利国家预算赤字极高，平均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4%。而2011年至2020年期间，该比例降至2.6%。即使考虑新冠疫情与俄乌冲突的影响，2011年至2022年间赤字仍为3.7%，低于上一时期。同期，政府债务在2010年至2019年间大幅下降。欧尔班政府上台时，这一指标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为80%，而在新冠疫情爆发时为60%，战争导致公共赤字和债务都有增长，这是政府为刺激经济、就业和投资而采取反周期政策的结果。随着公共债务的减少，其结构也得到优化，政府债券的国内购买者比例和购买福林债券的比例都有所增加。 3.劳动力市场稳定。私人储蓄增长部分原因是劳动力市场的稳定和改善，匈牙利失业率从2010年的 10.8%降至2019年的3.3%。即使面临外部挑战，失业率也仅在2023 年小幅上升至 4.1%。就业率大幅上升，15至65岁年龄组的就业率从 2010 年的 50%上升到2023年的74.8%。此外，经济增长和降低劳动力税负的税制改革共同推动了工资和薪金大幅增长。单身人士的税收楔差从2009年的53.1%降至2022年的41.2%。 即使国际金融危机后，匈牙利私人储蓄在2010年至2019年期间大幅增加，但值得注意的是，俄乌冲突和新冠疫情仍对储蓄产生了负面影响。据匈牙利本地媒体Pénzcentrum 报道，2021 年底储蓄达到高峰，与 2010 年相比增加约56%。然而，其后通胀飙升，这导致储户连续五个季度出现实际亏损。尽管投资有所增长，但物价上涨日益削弱储蓄资金的实际价值。至2024年第一季度，实际财富比高峰时期减少13.1%。 4. 贸易收支结构改善，服务收支显著扩大。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盈余有所增加，自2016年以来已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6%左右。具体来看，得益于旅游业、运输业、信息和通信业以及金融业的贡献。 5. 货币贬值有利于贸易和服务平衡。例如匈牙利，在2008年的大金融危机后以及俄乌冲突爆发后，货币弱势有助于恢复资产负债表。我们认为，匈牙利不引入欧元的中长期考量在于汇率变动的保护作用，避免俄乌冲突对匈牙利经济造成破坏性影响。 6. 匈牙利在制造业吸引外资的成功对经常账户的平衡产生了积极影响。 2020年后的危机应对 俄乌冲突和新冠疫情通过不同途径对经常账户收支产生了负面影响。但从 2019 年第一季度至今，只有两个季度（2020 年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的经常账户余额为负。2019-2023年期间，货物收支差额受俄乌冲突影响，从 2022 年第一季度开始转为负值。余额在 2022 年最后一个季度达到最低点后有所改善，并在2023年底变为正数。由于近期的外国直接投资促进生产，我们预计商品和服务收支平衡将进一步改善。 能源平衡也受到了冲击。过去，能源平衡赤字约为4-6%，而2022 年则急剧下降，第四季度达到了10%。虽然此后赤字有所减少，但2023年第三季度仍为-6.2%。外部收支状况的良好发展主要是由于能源价格下降改善了能源平衡。与此同时，家庭消费平缓发展，这促进国内需求的适度增长，降低了进口需求，扩大了服务出口，共同导致了贸易平衡的改善。能源平衡由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而难以预测。但匈牙利近年来对可再生能源进行了投资，其拥有18.16%的太阳能发电份额，这在整个欧盟国家中增幅第二，仅次于希腊（18.83%）。继两年前太阳能发电厂的总装机容量达到约1100兆瓦之后，匈牙利2023年又增加了1600兆瓦，创下了历史新高。到2030年，预计将有20万个家庭规模的小型发电站，而目前匈牙利已有超过25万个家庭规模的小型发电站投入使用。这些投资将使匈牙利减少对从国外进口石油和天然气的依赖，但并不能完全摆脱。 新冠疫情间接冲击了资产负债表。匈牙利政府为了持经济的生产、投资和就业，采取了反周期措施，特别扶持旅游业、接待业和酒店业，这也导致公共预算和债务的上升。 预测和总结 据预测，匈牙利经济已出现转机，最坏时期已经过去。原因包括： 首先，自 2023 年第二季度起经常账户一直保持盈余。经济衰退于2023年第三季度结束。虽然第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0.3%，第二季度停滞不前，但第三季度增长了 0.8%，最后一个季度再次停滞不前。农业部门强劲支撑了国内生产总值。年底通胀率将降至10%以下。 其次，政府可以获得部分欧盟转移支付。货币委员会在其关于 2024 年 1 月 30 日会议的通报中预计：“2024 年通胀减缓、实际工资增长以及信心逐步恢复将提振国内需求，预计经济增长将更加平衡。持续疲软的欧洲经济状况将抑制国内出口，但新工业产能利用率的提高有助于出口市场份额增长。2023 年，国内经济表现约为-0.5%。2024年至2025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分别为2.5%-3.5%， 3.5%-4.5%， 3.0%-4.0%”。 最后，更平衡的经济增长，这对匈牙利经济极为重要。由于较高国内储蓄，不太可能加入可能对匈牙利施加约束性规制的区域贸易框架（如欧盟）等因素，匈牙利实现平衡增长的难度相较于大型经济体而言更为显著。匈牙利在20 世纪上半叶经历了一战、经济大萧条和二战，在下半叶又受到了1956年的革命、70年代的石油危机和1990年转型三次冲击。匈牙利的经济增长往往伴随着债务的增加。在1900年至2010年长达110年的对比中，匈牙利的平均增长率为1.5%，远低于中国、美国和其他经济体。匈牙利的相对地位并没有得到改善，因此我们认为 2010 年开始的整顿将在 2024 年结束。2010年至2024年期间的经济措施结束了旧的时代，而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极大地改变了匈牙利经济框架和外部环境。